痛苦中是否有欢乐存在?
高考分数高于一本线,遵守承诺来开坑了。
⭕阅读须知:
*灵感来自锤基《尘埃飞舞》
*(伪)港风,微黑帮AU
*作者敲着碗求喜欢、推荐,尤其是评论!
1.
老规矩,这个数。
柜台后头探了一对手指上来,又一晃,招摇。
真是好靓的一对指头,利落,峭拔,被烟熏黄了些许也无碍,蓝河此时却只想拿蝴蝶刀把它们削到齐根。
他咬了后槽牙磨了磨,苦着脸道叶哥您不是不知生意难做,就莫作弄我了。知你京里来的大佬不把这屁点家当放眼里,何必为难我这混日子的小人物啊。
那人便笑。收了手,片刻一股烟腾起来扑了蓝河一脸。
我哪是什么大佬。穷得快去当裤子了,你也不是不晓得。叶修挺无辜地操着那口格格不入的京片子抬头望。我说您也别抠这笔银子,钱货两讫,童叟无欺,一起发财,不好?
电脑屏幽幽地亮,把他一张脸照得像个鬼。
钱鬼。
蓝河心道下回再来这黑店一定要先拿柚子叶把自己腌一遍,驱邪消灾,说不定还能把这人为民除害了。
但眼下他只有接着跟这遭瘟的死残废周旋着,为那两千块的消息钱。
两千块。
他妈的两千块。
不够大佬们吃一桌席面,他许博远能捏在手里捂它一个月!
就是这么穷。也无法,不中用。
蓝河憋屈得不行,又硬撑着体面不愿和人翻脸,只有拿眼刀那该死行瘟的白眼狼。叶修看得有趣,噗嗤一声笑了。
不过呢,看在您救了我这么条挺金贵的命的份上,打个折好了。他笑吟吟地把眼梢一挑,觑着蓝河收住了声。
蓝河顿时就没了底。
多,多少?
声气弱弱的。
那手指头一伸。利落的,峭拔的,这次是一根。
一千也拿不出啊叶哥——
蓝河想哭。
十块。
啊?
十块。叶修摇摇手指,推着轮椅从后头转出来。救命之恩无以为报,意思意思得了,还能真叫你喝西北风去吗。前头是我逗你哪。
他依然笑笑的,语气轻浅又很郑重。
就当挣个烟钱得了。
蓝河接不住他的眼神,慌慌地低了眼,自己的眼神却失了落处,无可奈何地左左右右乱飘。
局促的不似上暗哨里买消息的红牌杀手,倒似头回嫖娼的二五仔。硬撑着气势,又冇了胆量,心虚。
点解?
不过是不该救了这祸害。
2.
蓝河姓许。
这话讲着怪极,实则“蓝河”也不过是个代号。几年几年用下来,大名反倒叫人忘了个干净。识广谓之博,路遥谓之远。博远。他大名。
老豆起给他的。或是想着要他走天下去,却偏叫他把自己捆在后脚跟大的港岛。
白白浪费了好名字。
倒没什么旁的隐情。是许家福薄,纷纷地死尽了,留下一个独子,十岁冒尖,便在街道上胡混。流浪儿也成帮成伙,都欺负落单的,乱哄哄打得没了个人形。
是蓝雨的二少来护的他。
人人皆知蓝雨二位少爷均不是魏当家亲生,却都爱逾亲子。又人人皆知那位姓黄的二少有两多,一是多话,二是多事。
譬如去护下一个素不相识的流浪儿。
譬如扯着那流浪儿入了蓝雨。
多少人艳羡不来,妒得眼也绿了,直呼那细路仔当真好命,傍上了黄二少,一步登天。
只蓝河记得那是他求来的。
他识得黄少。不顾眼上一块乌青,鼻子被血痂塞住大概,口角也是破的,呜呜噜噜地扯着那少爷西装裤脚哀求。
黄少,您叫我入您蓝雨。不管能不能成,我的命归你。往后您叫我燎虎须子我也不眨眼地上——
蓝河总记得老豆还在时为他找半仙批命,得了八个字:福浅缘深,命有贵人。
福浅是早应了的。贵人,怕就是应在这里了。
黄少不是蠢人。随手行善换个死士,划算。
于是成交。
这些早让他酒后失言抖给了叶修。那之后蓝河再不喝酒,叶修却自顾自给他换了称呼。阿远阿远,学着港岛人的叫法尾音还不伦不类勾着些尾音,一声一声,好不亲热。
又该死地暧昧。
烟嗓低哑,唤起人来像在床上唤相好。叫人听不得,又不得不听。想着他唤别人名字是不是也这么一副腔调,又想着真在床上他的声音又是怎样,胡思乱想着,便岔了心绪,脸也烧红起来。
阿远?
阿远!
蓝河一惊回神,叶修正瞧着他。
愣什么神呢。空调开小了吗,瞧你脸红得猴似的。
他递过一只牛皮纸的信封,另一手摊开。
我的烟钱呢?
蓝河兔子似的一蹦老高,拍下十块钱夺了纸袋就跑,仿佛后面撵了鬼。一路跑出老远才渐渐停住,猫进街边糖水铺点了份杨枝甘露,觉得心上有火,不灭不快。
信封捏得皱起,上头两个名字。叶修的笔迹,墨迹渐枯。
刘皓。
陈夜辉。
鼎鼎大名的嘉世龙头,命也不过值一包最便宜的烟钱。
蓝河喝一口糖水,盯着盯着,温文眉目间煞气腾腾。
火又着了,却变了味道。
3.
叶修姓叶。
宛然一句废话。只得补上一句:京城人。
身份一下就了不得起来。
京城叶家,不是港岛混社团的四九仔们可以想象的家世。手眼通天绝不是胡讲,便是政坛许多要员,在叶家主面前也得做小伏低尊一句先生。
偌大的家业,轻易败亡了。
人都讲是嘉世动的手。嘉世背后有议长陶轩,叶家阻了陶君往高爬的路,陶君便动了狠毒心思。
又讲那叶氏这一代长房长孙蠢得如何,被嘉世诓去做了替死鬼。如今通缉令挂着,条子搜着,又有嘉世追着,也不知藏去了哪里,又还有无命在。
叶家嫡长,早先讲出口就是响当当的万儿,现今成了张无常帖、追命符,唯恐避不及。
没奈何,没奈何。
叶修吸了口烟。
早先没命地逃到港岛,心里原是存了死志。双腿的伤都快生了蛆,痛得没了知觉。侧腹子弹来不及取,几乎长死在肉里。人烧得昏沉,只剩一个念头,就是找嘉世拼命。自己死了便罢,如何借这一死引得嘉世内讧,他在半昏迷中竟全想清楚了。
没成想乞丐似的倒在垃圾里时,竟被人救了。几天几夜,把个死人由拽回了世上。
这么一份大恩,他一直很感念的。
几年来他就匿在港岛组了支暗哨,拼了命地四处挖人。直到蓝雨的老当家都被他挖到了手,他觉得圆满了。
只是蓝河……蓝河。
蓝河常来。他是蓝雨的家生杀手,不揽活,只听命。从来不用花钱在消息上。他来是找叶修说话,有时带些酒,一醉就乖得吓死人,问什么答什么。叶修趁这时候挖他的过去,乐此不疲。
有时候他推着叶修上街,两个人不像一对杀手和逃犯,更似寻常人家的一对兄弟,又或者别的什么。
两人都冇胆向下想。也许想了,但冇胆讲出口。
仰慕者和绯闻对象,两人不缺。叶修有自北追到南的苏唐二美,蓝河去夜店玩一夜也有大把女人倒贴。然而虚耗了许多年,身边俱是空空,点解?
无非缘深福浅。
今日是蓝河头一回朝叶修的暗哨买货,头一回就要嘉世明面上两龙头的底细。叶修心里存疑,收了一包烟钱,给了一封假料。
蓝河仔细,绝不会当下有动作。
所以他还有一些忖度的余地。
叶修极快地拨了个电话,收了线,望向门外深吸口气。
向北的风贴着门面刮去,被雨水浸破的对子呼啦啦地抖颤。正是夏日未尽,风也潮热得逼人。
生了癞疮的狗慢吞吞地踱,几个四九仔坐在护栏上抽烟谈笑。商铺喇叭里放着闹哄哄的歌。傍晚了,流莺出来上工,花枝招展地过去。舞小姐在夜店门边探头,神色漠然。
他把那口气狠狠叹了出来。背影很孤寂地嵌在门里,如一座巍然的石雕。
不悲不喜,无忧无怖。
甚沉默,不系人间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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